猕猴桃村是我起的名字,为的是地点保密。
9月上旬,TY说山里的软枣猕猴桃熟了。我感觉倒一般,没想到YD非常激动,立即组织了一支队伍。他平时可是很少出来的哦,食物的力量真是强大!
一大早就出发,天色十分阴沉,只能寄希望于好运了。
走到半路,果然下起瓢泼大雨,真个是“两涘渚崖之间,不辨牛马”。车开过积水,哗地溅过车窗,不像在开车,倒像是在玩激流勇进。
我赶紧往家里打电话,那边还一滴都没下呢。
YD说,如果到了目的地还不停,就找个地方大吃一顿吧。我说,这会儿就吃午饭,也太早了吧?
吉人自有天相,开着开着,雨居然停了。
进了村,路过一棵桃树,上面结了很多很小的桃子,此时市场上的桃可早就下市了。本来觉得是山桃没当回事,但YD和YY很有兴致,赶紧下车摘了几个。没想到这么好吃!比漂亮的大桃有味多了!
我们这车有YD、DZ、YY和我,ST自己开车来会合,还没有到。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再去摘几个桃,于是我和YY又跑了过去。旁边就是人家,远处有狗吠,我生怕把主人叫出来,不敢多摘。YY嗤之以鼻,说,反正已经偷了,干嘛不多偷些?不行,我就是做贼心虚。
回到车那里,主人已经出来了,人很和善,还好我已经把桃子藏了起来。
这时ST也到了,我们就开始上山。
山道只是在茂密的杂草中踩出的一条小径,平时露水都很重,更别说刚下过雨,裤腿很快就湿了。
我又落在了最后。我说,怎么刚开始爬我就这么累呀?你们为啥都不累?他们说,他们也累,就是忍着。
三角叶子!“不是杠板归!不是荞麦!”什么来着?“刺蓼”,别人轻描淡写的回答打断了我的思索。果然,全身都是倒生的皮刺。
小道的一边是山坡,另一边是大沟。很快就走到了路与沟的尽头。
这个叶子好有特色呀,我刚在玉渡山见过,可是,叫什么来着?啊,死活想不起来了!没法显摆,真难受!回来查才想起叫箭叶蓼。
路的尽头有一道矮墙拦着,ST和YD噌噌就上去了。墙虽然也就高一米多点儿,但我竟然上不去。如果连滚带爬可能也行,但那只限于没人的时候,有人就太难看了。唉,我老是怂得出乎自己意料。然后,他们就把我拉上去了。
DZ在下面说:“你们赶紧走,我要上厕所了。”可是矮墙上还有植物,我们一时半会儿不想走呢。但她一直在下面重复这句话。我说:“你要上就找个没人的地方上呗,干嘛非嚷嚷得谁都知道?”她说:“我要是上厕所的时候遇到天敌怎么办?”人有什么天敌?她说:“蚊子呀。”算了,跟不上DZ的思路,我还是看植物吧。
上去才发现,墙那边还有一汪水,里面竟长了大片的箭叶蓼。我一再强调我本来知道名字的,但是并没有人理我。
矮墙非常窄,只容一人行走。我还在下面的时候,ST就在墙的一头发现了裂瓜,然后闪到另一头,我才得以过去。可是,我怎么看也看不见,他只好又过来指。唉,身手又不行,眼神又不好,怎么出来看植物?只剩下一颗狂热的心了。
没想到裂开是这样的。裂瓜子房卵形,3室,所以裂成三瓣吧?说实在的,要不是ST说,我都想不起这是啥了。
有的上面还有花呢。
DZ也上来了,我很吃惊,莫非她真的这么生猛,就在下面解决了?我们都忙着看植物,没注意到她?她说她是跑到别处上的,还好,没有打击我的三观。
拍完考虑下一步怎么走,这才发现,本不用上墙的。得,好不容易上来,又得下去。
继续上山,很快遇见一块大石头,上面长满蕨类、苔藓和地衣。真棒耶,河北的两种石韦都在这里了!
华北石韦(北京石韦)。
有柄石韦。按说河北志上就两种,没什么好犹豫的,可我还是心生疑窦,因为这比我以前见过的叶子小太多了。话说,算上这次我才只见过两次有柄石韦呢。
石韦的叶子好像一片片直接从石头上长出来的,其实这是因为石韦属都具有横走的根状茎,这一大片没准就是一株呢。
我最引以为恨的就是好多漂亮的植物都无法认识,禾本科是如此,孢子植物亦是如此。
只能好好欣赏了。
又一块大石,长了很多瓦松。啊,这里的大石头真是好东西!
年初看款冬的时候,曾看到可爱的瓦松蛋,所以我第一反应就是有蛋没有?YD说真有哎。
嘁,这算什么蛋,明明都是瓦松苗了。
其实是我没看仔细,这是后话。
哟,瓦松和某天门冬长在一起,还挺好看。
空山君、YD、DZ和瓦松石。
如果不是有叶子,险些认不出这是蝙蝠葛,因为以前见到的果实都是一大嘟噜挤在一起的。正因为今天这棵比较稀疏,我才发现它的果实一颗竟像是两颗融合而成。原来防己科子房1室,常一侧肿胀,内有胚珠2颗,其中1颗早期退化,那么图上这个就是两颗胚珠都发育了的?翻以前的照片,确实有些果实是一颗大的连着一颗小的。这种形态倒与银杏很像。
这块石头上瓦松更多,希望回来的时候能出太阳。
角蒿?不对。山罗花?也不对。别人说:“松蒿。”哦,差点儿把这个忘了。忽然糊涂起来,这跟山罗花怎么区分?哦,叶子不一样。哎呀,不认识的还是不认识,以前认识的也乱套了。
咦,一只关公?就是胡子短了点儿。
TY说前几天已经有人摘过一拨软枣猕猴桃了,所以让我们走一条小路。如果刚才还只是在乱草中穿行的话,现在就是在阴暗潮湿的树林里愣挤了。在北方爬山就是幸福,不用太担心有毒蛇虫蚁从头上掉下来。
ST拍摄
路旁有许多五味子植株,但果实少得可怜。扒开乱枝,才发现无法近前的地方挂着一串串丰硕的果子。看来这条路也被人扫荡过了。
有时候走着走着,眼前一片鲜红的果实,激动过后,才发现徒费感情,只不过是小檗罢了。
好明艳的菌子。
又遇到了植被丰富的大石头。
在遥远的石炭纪,蕨类进入了第二波演化高峰,古老的拟蕨类蔚然成林,植株竟可达45米之高。你能想到吗?那些蕨类正是今天煤炭层的主要来源。
仰望中华卷柏,我仿佛窥见了3亿多年前那高大的蕨类森林的身影。
圆叶匍灯藓?
好像另一个世界。
缩叶藓属?丛藓科石灰藓属?
湿地藓属。
我想看看苔藓方面的入门书,这才发现少得可怜,都是老得买不到的。这可真是冷门啊!据说是因为经济价值不大,可作为观赏植物不是绝妙吗?但是它们对环境要求太高了。
忽然爬来一只小虫虫。这妖艳的颜色,莫非是吸饱血的蜱虫吗?放大看,身上还有好几个凹痕,像是被什么生生按瘪了,总之,有点儿恶心。其实这是一种绒螨。
这红色的虫虫不停地爬,本来光线就不好,追着拍照老费劲了。然而,后来才发现,它就像一个向导,带着我游览这石头世界。
向导首先把我引向这里。一只可怜的虫虫被蜘蛛网粘住了。虽然微如尘埃,但仔细看,翅膀竟反射了七彩光芒。它忽然几条腿挥舞了起来,活的?可我不能确定这是在挣扎,还是风吹的,毕竟太小了。
本来我的发现也就止于此了,可回来看照片才发现,如果是蛛网的俘虏,怎么只粘住了两只手?好像被夹在晾衣绳上的衣服,这也太不正常了吧?它是故意挂着玩吗?没人回答我,只知道这是菌蚊,多的时候可以挂一排。
呀,盲蛛!大长腿好吓人!还有,拍照太占地方了,这么大一张照片,却看不清长啥样。
绒螨继续带路,好像在说:“那算啥,看这儿有两只呐!”啊!
四只蜘蛛在一起!
不不,盲蛛可不是蜘蛛,我也大吃一惊。
盲蛛目与蜘蛛目同属蛛形纲,但其亲缘关系似乎并不近。盲蛛与螨虫、蝎子或者避日蛛的关系倒更近一些呢。
为什么叫盲蛛?瞎了吗?并不是,只不过眼睛少了点儿。两只,其实也不少,但比蜘蛛的六到八只可差远了。
温柔地瞪着你。
图片引自《城市物种日历?双刺盲蛛》
盲蛛的两只眼睛长在扁平头胸部的制高点上。
图片来源同上
绒螨淡然地贴着盲蛛的腿走过,我以为要发生什么,然而什么也没有。
鳞纹肖蛸也在两只盲蛛之间泰然自若。
盲蛛好多都是素食主义者呐。
几个小时以后我下山,它们还这么手拉手地呆着,是好基友还是在谈恋爱?我用小棍捅了捅,它们的身子应付似的在大长腿上晃了晃,脚步却分毫未移。
原来,盲蛛不但眼神温柔,也确实是些温柔的家伙呢。它们没什么防御手段,所以很多种类都喜欢群居。
两只算什么?瞧我们!
图片引自《城市物种日历?双刺盲蛛》
上头算个P,瞧我们!
图片来源同上
刚开始拍摄卷柏时,就听到其他人在山上讨论什么看到猕猴桃了,就是太高摘不到之类的。一惊一乍过后,语声渐远,直至再也听不见了。我有心去追,但这石头世界实在太精彩,我始终无法挪动脚步。
这样小小的东西本是引不起我兴趣的,但它的颜色太高调。好在不是虚假宣传,没有让我失望。
好像一个个覆盆子啊!
我跟“覆盆子”较了半天劲,怎么也拍不清楚,只好恋恋不舍地离开。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已经好久了。
终于又听到说话声,虽然还看不见人。YY在休息,我也就不急着往上爬了。
地上一片什么梨。若不是果实掉落,在这幽暗的林中谁会去注意高高在上的树呢?
朽木上插着一把把小扇子。
等我上去,休息的人已经走了。
YD正在奋力够软枣猕猴桃,妖妖在树下帮忙。
他们所在的这棵脱皮榆已经被砍掉了一大枝,想必也是为了摘猕猴桃。YD连连叹惋,这可是北京市二级保护植物呀!不过,哪儿哪儿都是的穿龙薯蓣还是二级呢,可能这名单制定得太早了。
我和他们之间是一片碎石坡,极难行走。我干脆自暴自弃,吃起午饭来。DZ也没好哪儿去,要不也没工夫给我拍照。
他们在上面采摘极为艰难,半天够不到一颗。乱石坡上爬满软枣猕猴桃,我想在被洗劫之前会不会俯拾皆是呢?那该是怎样一番景象呀?
ST一个人在林子里单干,然后火速自己下去了。
YD他们也终于下来,YY被猕猴桃藤抓住了脚,趴倒在地。
他们下到碎石坡底,不甘心,又拐到一旁寻找。既然没碎石了,我也不妨去看看。
他们已经在摘了,我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去,一低头看见一棵露珠草。DZ说是牛泷草,其实是一回事。
顺便说一句,河北志名称又与中国志不同:
我往上爬了一点儿,又一只盲蛛。当时并不知道它是个温柔的家伙,心里觉得好膈应。
YY掏出一把猕猴桃让我吃,我犹豫片刻,正要拿那个最大的,她一下狂笑起来,原来那个是北马兜铃!
瞬间想到这个:
图片来自网络
明明有猕猴桃,就是上不去,因为树干上有许多蚂蚁。要不是重兵把守,那些果实也不会留到现在啊。
最后一人就分到两颗,这一天来得!说实在的,没熟也不怎么好吃。
然后他们呼啦啦都下去了。不是我上山那条路,真不好走,YY一路连滚带爬,说自己肉多,不碍事。我可不行,我一摔就会散架,必须小心翼翼。所以我独自找寻原来那条路,就又落在了最后。
鲜艳的卫矛。
走出密林,一挂毛虫在路边迎接。
可爱的太阳终于出来了!
受到YY启发,我大拍特拍北乌头。
大腹便便的小鸭子。
踢正步的小鸭子。
露点的小鸭子……
好一丛茂盛的华北石韦!刚才上山的时候我都没拍,就等着阳光出来呢。
所以,我落掉了大山黧豆的果实。
松蒿也有精神了是不是?
不知谁手这么欠,拔了一棵草芍药扔在路上。
又回到了那一壁瓦松前。
肉滚滚的石蚋从瓦松间快速爬过。
忽然觉得瓦松跟独根草真像啊!
以前一直不明白植物志为什么说瓦松“莲座叶的软骨质附属物有流苏状牙齿”,我什么也没看见呀。原来小的时候才有,长大就只剩一个尖了。多像指甲呀。
石壁上有许多半蛋半苗的瓦松,好Q啊!回来查照片才发现其实今天一上山的时候就拍到了,可我当时没发现,许是阴天精神不济吧?
啥呢?
是不是出了太阳才漂亮?
也懒得管它是狗娃还是马兰了,好看就行。
三突伊氏蛛像是一个人,却无奈长了蜘蛛身子,莫名觉得好可怜。
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总觉得左边这花更大一些,不过根据检索表,都是狭叶黄芩。
野西瓜苗有如盏盏宫灯,自带照明效果。
我们就是从这样的小径中穿过的。
历时6个小时,胜利返回。挂在沟壁上的南瓜好可爱。
ST拍摄
ST收获最丰,怪不得一个人跑那么快呢。
AHR对美食热情无限,可是来不了,他恨恨地发了一张图片,说来不了就自己买着吃。原来软枣猕猴桃3块钱一颗呢,ST真是发了。
我还惦记着那一树小桃。毕竟是有良心的人,总不好真给人家偷光了,我提议出钱买。
主人家的老太太说不要都摘了,等她孩子回来的时候还要吃点儿。
熟没熟都好吃,我说真该引种啊。YY不以为然,说她家就有,可是太容易长虫。
别人都走了,我没忍住,又摘到最后。反正地上掉了许多,还有好多在树上就烂了,还不如让我摘走呢。
YD要给桃树主人钱,她和老头儿坚决不要,说这是看见了,没看见的话不也就拿走了吗?真是淳朴之人。
YD对他们养的那圈羊莫名着迷,要了人家电话,非说以后要买一只去烤全羊。他们聊天的时候,我才注意到老太太就穿了个吊带背心,这也太露了吧?是不是岁数大了不在乎?那她干嘛一直抱着胳膊呢?哎呀,都长春治白癜风最好的医院哪个医院看白癜风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