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真女人的追梦人生第四章晴天霹雳

第四章晴天霹雳

年恢复高考制度,向阳公社发动社员捐款捐物建造了校舍,命名为向阳高中。向阳高中坐落在向阳公社政府所在地的东南侧米处,与向阳卫生院中间隔一条公路。学校由三排低矮的瓦房围成,没有围墙也没有大门,三合院东侧是一块大操场,紧靠公路。操场上有两个明显标记物,一个是东西相互对称的篮球架,另一个是飘扬在毛竹竿上的五星红旗。全校八个班,16名教师,其中代课教师占60%。公办教师中四十岁以上的人居多。由于教学水平差,许多教师很不受学生欢迎。上课时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发生,有些老师常常让学生搞得非常难堪下不了台。方瑾丽的班主任季国富与物理老师吴松华就是经常被学生捉弄的两位老师。

季国富三十多岁,一米六零的个子,皮肤黝黑,瓜子脸,一对小眼睛总喜欢死死地盯着某个地方。他性格温和,平时很少与人交流说话。

季国富先后娶过三位妻子,都先后去世,未留下一儿半女,人们说他犯“七杀”,要死七个妻子。也许就因为这个原因,没人给他做介绍,他也没有再娶。因为没经过专业的教学培训,给学生上课会出现忘词断片现象。

每当这时,会有学生故意咳嗽。于是,教室里发出哄堂大笑。这时他会呆呆地看着某一学生,大声说:“不要吵、不要吵。”学生不听,笑声不断,还有人跟着说“不要吵、不要吵。”

没办法,他继续往下讲课,大有“你吵你的,我讲我的”两不相干的态势。有时教室里并无声音,他偶尔来一句:“不要吵。”有学生说,“没人吵啊!”于是哄堂大笑。这时季国富的脸一下子红起来,在慌乱中继续高叫,“不要吵!不要吵!”

吴松华老师五十多岁。他上课有一个特点:捧着一本厚厚的备课笔记照念不误。有时学生的声音超过他时,他会停止阅读,瞪着眼睛看屋顶。一二分钟后,他继续照着书本一字一顿地接着念。学生背地里叫他念书先生。

方瑾丽不满意学校的学习环境,然而,她不愿放弃学习,她硬着头皮自我努力。好歹学校有时也能考出一两个大学生。方瑾丽暗暗叫劲,她希望自己能有所突破,成为那一两个人中的幸运儿。

方瑾丽班的教室面朝东,正对公路。由于房梁粗细不匀,屋顶上,瓦片高低不平。屋脊处,有几株野草随风摆动,竟有两株挺着腰杆向人展示着不起眼的小花。教室外墙斑斑点点,石灰脱落了许多。教室里,没有油漆过的简易课桌与长条板凳东歪西斜。西北角的墙壁上因屋角漏雨留着几条长长的黑印。教师的讲台与第一排课桌背靠背。上课时,坐第一排的学生就在老师的眼皮底下,看老师得仰起脸。一块不算小的黑板用木三角架支撑在墙壁上。黑板上方,“严肃认真,团结友爱”八个大字因教室的灰暗而显得苍白无力。

教室里空无一人,方瑾丽在自己的座位上,顺手打开了右边的窗户。窗外是一条小河,一股清凉的河风吹进了屋。

“今天又是你第一个到校,真不愧是学习积极分子。”与吴友真、成云儿同时进教室的季小芳说。季小芳瘦高个子,扁平的脸,塌鼻子,同学们背地叫她“扁豆”。她父亲在上海一家工厂当工人,月月有工资收入,家庭条件很好。因为是独生女,父母对她宠爱有加。她很爱打扮,从不穿旧衣服,同学们当面都喊她“花蝴蝶”。

成云儿一只脚有点跛,走路不太方便。由于姐妹多,家庭条件不富裕,常穿着姐姐的旧衣服。她学习很用功,是班上的学习委员。她一瘸一拐边走边说:“谁像你整天嘻嘻哈哈不想考大学。”经过方瑾丽的桌旁,她翻了翻方瑾丽的书,不动声色地问,“昨天又到几点?”

方瑾丽抬起头,向她笑了笑,说:“做完老师布置的作业,看了一会儿书就睡了。”

“那几道题都做出来了?”与方瑾丽同桌的张铃刚好走到位置上,她接过成云儿的话茬问。

“做出来了。”方瑾丽说。

张铃放下书包,拿出一个本子凑近方瑾丽说:“这道题,我花了十分钟也未做出来。你给我讲讲。”

方瑾丽放下手中的书,给张铃讲起了那道题的计算过程。方瑾丽虽是班长,从不拿架子。她言语不多、性格温和,为人处世稳重、大方,从不跟人斤斤计较,在同学中有一定威信。在季国富、季松华上课时,她有时会向某些调皮捣蛋的同学使个眼色或故意咳嗽一下,这些人会给她面子,停止吵闹。

讲完题目,方瑾丽揉了揉眼睛对张铃说:“最近几天我眼前老晃动一个黑点。光线稍微一暗,看黑板上的字就吃力。”

“莫不是视力下降的缘故吧?”

“也许是吧。我想调个位置,坐前面一点。你陪我去季老师那里,跟他讲一下。”

“好吧。”

方瑾丽与张铃来到班主任季国富老师的寝室门口。门关着,方瑾丽敲了敲门。

“请进。”

方瑾丽推开门,与张铃轻轻地走了进去。

不到二十平方的寝室里,一张床,一张办公桌,还有两张长凳,一个洗脸架。季国富正在床背后的窗下备课。听到有人进来,问:“什么事情?”

方瑾丽看着季国富的后背说:“季老师,我眼睛近视了,要换个位置。”

季国富没有抬头,想了想说:“你们自己去跟陈福生与蔡刚他们对调。”

再说吴明。方瑾丽快步离开后,他看着她的背影,故意放慢脚步。回想与方瑾丽一路成长的经历,陶醉在美好的心境里。

吴明走进教室发现方瑾丽与张铃换了位置,奇怪地问:“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这有你什么事?”张铃抢着说。

吴明说不出的不自在,他来到自己的位置,气呼呼地喊:“陈福生,是谁让你们换位置的?”

“这可不是我们,是季矮子要我们换的。”陈福生说。

吴明呆呆地看着陈福生,心里像掉了个什么似的。他赌气似地放下书包,气呼呼地说:“我去找他,我们也要换位置。”

“对。找季国富去,我们也要换。”顾汉清、蔡强等几个不想考大学的捣蛋鬼趁机闹了起来。

“走,找矮子去。”吴明没有走,顾汉清、蔡强嚷嚷着走出了教室。

不一会儿,季国富走进了教室。顾汉清跟在季国富后面,指着他的后脑勺,摆着开枪的姿势。蔡强得意洋洋,一副看把戏的怪模样。季国富板着脸,紧闭小嘴,对顾汉清、蔡强的恶作剧全然不知。

“我们也要换位置。我们也要换座位。”有几个学生站起来冲着他喊。

顾汉清、蔡强从季国富背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顾汉清一屁股坐到了桌子上。

“你们无法无天了,下来,都坐下。”季国富瞪着一双小眼睛,嘴唇颤抖了好一阵才猛然怒吼起来。

“我们要换位置。”顾汉清从课桌跳下,满不在乎地说。

季国富气愤地扫视着全体学生,最后把凶狠的目光停留在方瑾丽身上,问:“你的眼睛真的近视吗?”

方瑾丽受不了老师的严厉目光,将视线慢慢移开,委屈地说:“真的。”

“是真的?”季国富一脸的不信任。

方瑾丽气得满脸通红竟不知如何应答。

“她眼睛真的近视了。”张铃很是不平。

几个捣蛋鬼瞅着老师,得意地笑着。季国富憋着气,指着方瑾丽说:“走,我带你去卫生院检查。我不相信你说的是真话。你这是有意捣蛋!”

本来,方瑾丽就有些看不起这样的老师,只是出于礼貌一直未流露出来。她听了老师的话,猛地站了起来说:“去就去!”

季国富并没有走的意思。他双手合抱,额上青筋暴起,眼睛死盯着方瑾丽。过了足足有一分种,他用一种讽刺的口气说:“眼睛要真是这样近视,我看你也不要学习了。成绩再好有什么用?即使考取大学你过不了体检这一关。大学里不要近视眼。”

可怜的方瑾丽信以为真,犹如晴天霹雳。她只觉得天旋地转,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浑身一阵麻木,终因支撑不住而跌坐在板凳上。

“今天的事情都出在你身上,你有意捣蛋。给我坐回到原位置上去!”季国富将方瑾丽的书包扔到了方瑾丽原来的座位上。

方瑾丽愤怒地瞪着老师,眼睛里几乎冒出了火。她恨不能跳上前给他两记耳光。然而,从未跟人吵过架的她,喉咙被堵住了,一口气憋在心里,脸涨得通红。

教室里鸦雀无声。顾汉清向蔡强吐了吐舌头,将头埋到了台子底下。

陈福生与蔡刚面带愧疚之色,互相使了个眼神,对季国富昂起了头。

“你们听到没有?跑过来!”季国富逼视着他们。

陈福生与蔡刚毫不理会。

季国富怒冲冲奔到陈福生身边,抓起桌上的两个书包逼着陈福生与蔡刚往前。

陈福生与蔡刚无可奈何地走出座位跟在季国富身后。

季国富将手中的书包往方瑾丽面前一扔等待她离开。

方瑾丽面无血色,嘴唇青紫。她呆呆地坐着,突然身子一歪倒在张铃的身上。

季国富转身走出了教室。

“方瑾丽。方瑾丽!方瑾丽昏过去了!”张铃着急地喊起来。

同学们一下子都围拢了过来:“方瑾丽!方瑾丽!”几个同学同时喊着。大家不知如何是好。张铃哭了,季小芳与几个女生也哭了起来。

“张铃,掐住她的人中!”吴明站在方瑾丽的身边,想自己动手又碍于男女之别,急得提醒张铃。

张铃边哭边掐方瑾丽的人中。

方瑾丽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大颗的眼泪从眼眶里流了出来。陈福生和蔡刚连忙夹着书包边走边说:“就不理这季矮子,看他敢把我们怎么样?”

“这‘七杀星’真可恨,自己没本事偏乱发火。”

“这种人根本就不配当老师!”

“瑾丽,别理他,就当他是放屁!”

……

方瑾丽伏在台子上,身体一阵一阵地痉挛,课桌也跟着颤抖不止。

张铃心痛地直掉眼泪,说:“你可要想开些,千万不要往心里去。你不要这样!”

张铃猛然想起了什么,奔到吴明身边,抓起桌上的书包往呆坐着的吴明身上砸。她骂道:“你,都是你。都是你出蛆,多嘴!”

吴明一动不动,满脸沮丧。他看着抽搐不止的方瑾丽,猛然转过身,怒瞪圆眼,抓起顾汉清的衣领,在他的肩上狠狠地凑了一拳。

要在平时,顾汉清是决不会吃这个亏的。然而这次他一动不动心甘情愿地挨了打。

上课了,方瑾丽埋着头,无声地抽泣着。数学老师走进了教室,奇怪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同学们默默地望着方瑾丽,谁也不说话。

“张铃,方瑾丽怎么了?”老师问。

张铃站了起来,不知说什么好。她愣了一会儿噘着嘴说:“被老师批评了。”

老师脸上的疑虑消失了,温和地说:“老师批评也是要你们好嘛,抬起头来上课。”

方瑾丽没有抬头,身子一起一伏地抽搐。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任泪水一个劲地流。她仿佛掉进了万丈深渊,四周一片漆黑。

季国富来上语文课了。他走进教室,看到黑板上写着:“七杀星”上西天。他随手拿起黑板擦说:“以后不准在黑板上乱写乱画。”

吴明、张铃等几个同学怒视季国富,同学们谁也不吭声。季国富开始讲课。有些同学拿出了小说书,有的交头接耳说起了话。就在他转身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一支纸飞镖“啪”的一声落在他的背上。

季国富转过身怒目而视,发问:“谁?”

没人应答。僵持了两分钟,他自找台阶:“你们愿意学就学,不愿意学,害不到我。”

整个上午,方瑾丽一直伏在台上不时地擦眼泪。吴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烦躁、焦急围困着他,怎么也听不进老师所讲的内容。他多希望方瑾丽抬起头像往常一样专心听讲啊!

放学了,大部分同学都回去了,他拿起本子准备做作业。可是笔握在手却老半天写不出一个字,他心乱如麻。他恨自己,恨顾汉清、蔡强等几个闹事的同学,他更恨季国富。

张铃拉了拉方瑾丽说:“瑾丽,回家吧。”

方瑾丽埋着头带着浓浓的鼻音对张铃说:“你走吧,我不回去了。”

“不回去怎么成?你不吃中饭了?你犯得着跟这样的老师赌气吗?”张铃抱住方瑾丽的腰将她拉了起来。

方瑾丽被动地站了起来。一道强烈的光直刺她的眼睛,泪水扑簌簌直往下淌。天转,地转,她睁不开眼睛,头疼得像要裂开一般。她双手牢牢地抱住头,不由自主坐了下去,又伏在桌子上。

张铃被方瑾丽的面容吓呆了。她怎么也不敢相信方瑾丽会成这个样子。只见她:满脸通红,两只眼睛肿得像核桃。

吴明虽看不见方瑾丽的面色,可她那虚弱无力的身体深深地刺痛着他的心。

张铃见吴明也发着呆,提醒道:“吴明,你怎么不回去?”

“我在做作业,等把作业做完了再走。你与方瑾丽先回去吧。”

张铃叹了口气,说:“她这个样子怎么出去?回到家还不把伯父、伯母给吓死?瑾丽,你还是好好休息。不能再哭了,否则,放晚学时,你眼睛的红肿也不会消退。我回去给你带点吃的来。”

张铃走后,吴明收起桌上的书走到方瑾丽身边,他愣了半天,难过地说:“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胡言乱语。你原谅我!”他有许多话想说却不知该怎么说。过了一会儿,央求道,“瑾丽,回去吧!”

“我不回去了。”方瑾丽带着浓重的鼻音迷迷糊糊地说。

吴明站了一会,说:“那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学校空无一人,像死一般沉静。“轰”一个巨雷在学校上空炸响。刚刚还是太阳普照,顷刻之间,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方瑾丽独自伏在台上。季国富那刺耳的声音一直在脑中回响。“你有意捣蛋。即使考取大学也没用。大学里不要近视眼。大学里不要近视眼。大学里不要近视眼……”所有的努力都已白费,满腔的希望化为泡影,大学之门已对她牢牢关闭,方瑾丽万念俱灰。想起辛勤劳作的父母,想起贫困的家境,想起今后的无望人生,她万箭穿心。眼痛、心痛,整个脑袋像要炸了一般。

教室里静静的,像死一样的沉寂。这里曾是她默默努力奋斗的场所,可现在和今后变得是那样的可怕。这里已不再需要她,这里对她已没有任何意义,……方瑾丽越想越伤心,越想越可怕,一种想逃离的冲动情绪袭上心头,她不顾一切冲出教室。

雨越下越大,雨点钻进红肿的眼睛,钻心的刺痛。无法控制的泪水和着雨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她迷迷糊糊,摇摇晃晃,跌跌撞撞,拼命奔跑。

前面是鸳鸯河。雨点落在菱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方瑾丽踉踉跄跄一步踩空,跌进了鸳鸯河。方瑾丽不会游泳,虽然河水不深,可她没办法在水里保持平衡。菱角藤密密的却不能承受她的体重。“咕噜咕噜”水直往她的嘴里钻。她本能的挣扎着,手碰到了桥墩,她连忙抱住,站稳了脚。雨下个不停,方瑾丽抱着桥脚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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