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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州走笔

散文三题

唐似亮(曲靖)

留住记忆

一个人也好,一个民族也好,都有自己的记忆。这些记忆,构成一个人或一个民族的既往史,也成为这个人或这个民族的精神史。

记忆不是永恒的,会褪色,会断裂,甚至会消失得一干二净。为了留住记忆,从古至今,人们一直在苦苦寻找留住记忆的方式方法。最早的莫过于刻木或结绳记事,至少可以留下一些短暂的记忆。这种方式,直到近现代,还在一些较为落后的原始部落中延续。到了具有图案意识的时代,人们通过刻石和绘画等手段,将狩猎和生活中的所见所闻,或刻或绘在岩石上。这些图案或图画,被称之为“岩画”或崖刻画,世界各地都有不同程度的发现,成为今天的我们了解祖先生活和生存状态的唯一途径。其中极少数类似于现代科技意识的画面,既让人遐思邈远又不得其解,让人顿生玄妙深奥之感。可以这样说,后来的文字发明和绘画的出现,都是人类为了留住记忆而创造的。直至今天,文字、绘画等传统工具和摄影、录音、录像等新式工具,最大、最直接的作用和功能,首先是为了留住记忆,其次才是所谓的艺术。当文字和绘画技术只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的时候,民间和没有文字的各少数民族,他们留住记忆的唯一方式是口耳相传,即上一辈将记忆的内容编成易于演唱的歌谣,通过特定时刻和环境,唱给下一辈人听,下一辈记住再传给下一辈,一代代沿袭下来。如果某个时段某个传承人出现意外,一部记忆要么从此无影无踪,要么留下只言片语,最终归于消亡。至于民间、民族流行数千百年的原始宗教和生产生活习俗,因为在正统文化人眼里属于不入流的东西,甚至认为是一种“反道”行为而不加以采录,其生存状态越来越岌岌可危。

民间、民族文化的传承和保留,有时要感谢封闭和落后。越是封闭落后的地方,民间、民族文化保留得越完整。但封闭和落后只是相对而言,不可能永远存在下去,因此,抢救这些珍贵记忆就变得越来越迫切,也越来越重要。即便是一些片断或碎片,今天看起来可能无足轻重,对于明天或后天,则有可能是一笔跨越时空的、珍贵的、不可替代的精神财富,它能让后人的后后人得以管见遥远的过去并不十分不连贯的场景,激发和丰富当代人们的思维空间。

《宣威苗族历史与文化》这本书,就是为了留住苗族民族记忆的一项重要文化工程。宣威苗族虽然只占全市(曲靖)总人口的0.38%,但却是滇东北地区苗族人口较多、较为集中的县市之一。了解了宣威市的苗族,就了解了滇黔交界地区苗族重要支系——大花苗和滇东北次方言区的“阿卯”们的语言;同样,了解了宣威的苗族,也就大致了解了整个苗族的迁徙史。苗族的先祖历经多次大迁徙,从遥远的北方一路向南,跨越中国的黄河、长江、珠江三大流域,最终踏上云贵高原与天较近的土地。据有关专家、学者考证,苗族进入宣威的历史约有多年,早于许多汉族移民。由于历史上的民族歧视等种种原因,苗族只能在自然条件较差、生存环境险恶的高寒冷凉山区落脚,靠种植一些产量极低的农作物来维持最低的生活,同时开展养殖和猎取野生动物来换取一些自己无法生产的生活必须品。尽管生存和生活条件极其艰难困苦,一代又一代的苗族群众仍然将本民族大量的历史文化保留下来。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实施的民间文学三大集成搜集、编纂,宣威市的成果最为丰富,入选国家卷、省卷、曲靖市卷的内容最多,在全省乃至整个西南地区苗族历史文化研究领域中占有一席之地。此次对苗族历史文化进行全面搜集、整理、归纳编写成册,无论从纵向还是横向来看,其内涵更深,其外延更广;篇章结构上既面面俱到又重点突出。通读全书,人们不仅可以从中完整了解苗族的大文化,同时还可深入细致了解宣威及周边县(市)苗族群众的日常生活习俗。比如说建房,过去人们仅从表象知道苗族群众居住的是茅草房,有的还是很简陋的“杈杈”房,却不知道无论房屋的样式和材料不同,但在选择建房地基时,却有一套特别的占卜方式:要么挖一个圆洞铲平洞底,三角形竖放上三颗包谷子,用一只碗反扣,覆盖上泥土,次日揭开查看,原样即为吉;或砍木棒削尖在地上钻一个洞,点燃柴草吹烟入洞,烟入洞即为吉。这两种几乎最原始同时也是最为朴素的占卜方式,保留的远古信息最多。在房屋建筑结构上,其中的剁木式茅草房,应该是从北方带来的建筑样式。

在伦理道德方面,苗族群众始终恪守的行为准则,足以让人感叹万分。比如:

年轻人在路上遇到老人及背小孩的妇女时要主动让路。

火塘边最避风最热乎的位置要让给老人或长辈。

在某些伦理认知方面,苗族群众有自己的看法。比如:

家里杀鸡吃时,鸡头敬给爷爷,鸡尾敬给奶奶,鸡脚敬给父亲,鸡肚杂敬给母亲,鸡大腿和翅膀分别给弟弟妹妹。

这里边的含义十分丰富,敬给爷爷奶奶的鸡头、鸡尾,意思是祝两位老人家的一生“有头有尾”或“善始善终”,相依为命白头偕老;敬给父亲的鸡脚,意思是父亲是家中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承担着一家人的生活重担,既要站得稳当还要能四处奔走;敬给母亲的鸡肚杂,意思是母亲掌管全家的事务,事情多且杂,还要包容每个家庭成员的个性和脾气;给弟弟的鸡大腿,希望弟弟长得强壮;给妹妹的鸡翅膀,意示妹妹长大后要“远走高飞”(出嫁)到别的地方,需要锻炼好操持家务的本领。这种来自苗族历史文化的暗示,与汉族文化大相径庭,更有民族文化的专属性。

最令人称道的是苗族群众的诚信意识。比如:

谁先在山上看见挂在树上的马蜂包,只要割一把草绑在树干上,其他人来见到了绝不会去获取。

谁先在山上看见马蜂在土洞做窝时,只要在蜂窝边结一个草髻,后来见到者就不会去挖取。

习俗中一把草和一个草结所具备的识别意义,远超过其他民族,尤其是所谓的文明程度较高的大民族的法律文本。苗族群众的这些习惯性约定,并没有强制意义,但却能得到共同的认可和遵守执行,这是非常难能可贵的。换一个角度看问题,法律的诞生和越来越明细完备的法律条文不断出现和修订,这不是社会的进步,而是倒退,因为社会生活中出现了大量的不信守承诺的现象,为了占据他人的财产、利益,不惜采取巧取豪夺甚至图财害命等卑劣手段,导致了社会危机感的加重,不得不制定法律和设置、安排众多的人力、物力、财力来执行法律,虽然起到了一定的遏制作用,但加剧了社会的额外负担。为了解释这一现象,便从人性贪婪的角度来为之“辩护”。如果单纯讲人性,苗族群众生存所需的蛋白质,主要依赖于包括猎取马蜂在内的狩猎和养殖活动,人人都明白,这种取之自然的东西,数量不会很多,别人取得了,就意味着自己的缺失,而且自己有可能比先发现者更需要这点高蛋白,但他们在一把草和一个草结面前止步,难道不是对人性恶理论的反讽?社会秩序最需要的是遵守——共同的遵守,在严酷的法律处罚面前仍然铤而走险,就只能说是社会出了问题。

宣威苗族记忆中最辉煌的篇章,是关于这个民族迁徙史的回顾。它采取的方式别出心裁,一是通过古老的歌谣来叙述,一是通过服饰的图案来呈现,二者合二为一,将祖先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志民利大平原、劳哦劳古城隐匿在民族记忆中。尽管时过境迁,史诗的形象化与服饰的具象化至今没人能够完全破译,也缺少与考古及出土文物的对照观察,但至少可以印证汉族史籍没有记录和表述的历史边缘地带,将来如能与考古相结合,难说会产生既在意想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惊人效果。它就像一粒粒能够打开宝库的“芝麻”,不断叩开苗族历史文化的大门。无论从什么角度、程度来说,留住苗族的民族记忆,是宣威之福、中国之福。

注:此文为《宣威苗族历史与文化》一书写的代序。

戏台春秋

当戏台出现于这个滇北小城时,可以想像到当时的盛况。

多少年来,无论是有戏班子来演出,还是空无一人的日子,戏台都默默地静观着戏台之外的戏剧人生。

人生就是一出戏,不管戏台上演的还是现实中的。很早以前,蛮荒之地燃起熊熊大火,滇东北的岩石在大火中流出金色的汁液,天南海北的商贾工匠云集于乌蒙山中一个小坝子的边缘,于是荒凉被喧闹取代,于是就修通了一条条运送京铜的大道,于是就有了一条条大街,当然也就有了一幢幢拔地而起的楼房、院落,和一个响亮的名称——中国铜都。

南来北往,西去东来,远方的文化和当地的文化水乳交融,海洋文化与山地文化,水文化与火文化各得其所,既毗邻而居也相安无事。一些来自江南腹地的江西老俵们自愿发起,依次修建了这座江西会馆,又把故乡的神祇搬迁过来,因此会馆又被称做江西庙、万寿宫。随之而来的江西花灯歌舞在宫门的上方安家落户,飞檐翘楚的台阁从此成为戏子们的另一种人生舞台。

戏台上的春秋已经很古老了,古老得和厢板、藻井上的人物、风景一样地不真实。玉振金声,丝竹弦歌,和台上那些霓裳羽衣一样虚幻。过海的八仙们似乎永远渡不过人世的欲海,渴望和普通人一样做痴子,去欣赏钦慕台上的生活,只有那些起到消声作用的柱子上的鼓包,一无所知地看着时光如水样流过去。

戏台上演过多少出戏剧?有多少戏班子在台上亮过相?又有多少戏迷们在台下如醉如痴?没有人知道。总之,戏台还在,朱颜未改,现今又成了文物,但戏照常在演。每逢年节,锣鼓一响,小城的居民们闻声而来,把戏台前的空地挤得密不透风,俨然复活了戏台逝去的青春岁月。演的人卖力,看的人认真,恰如一幅对联所说:戏剧小演出,人生大舞台。其实看到深处,你就会觉得,自己也在演出,只不过没人为你喝彩罢了。

戏台还在,演的人和看的人还在,这出戏就得一直不停地演下去,只是不一定在戏台上。

九·一八断想

每年都有一个九·一八,按照中国的民间文化学,这天是个好日子。九是数之极,还有长长久久的意思;一八更是不得了,暗喻着一定要发。长长久久一定要发,在中国小写的数字里,没有哪个组合比它更好。

可惜,从上个世纪那年的那一天,这个非常吉利的数字成为非常不吉利的日子。据说,有万东北老乡成为无家可归的游子,先游荡到大江南北,再注满到西南腹地,那曲《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成为游子们唯一的心灵慰藉。若干年过去,每到这一天,全国各地都要鸣放警报,举办各种各样的活动,警告人们“勿忘国耻”。

九·一八不是好日子,是国耻日。若要问何为耻,很多人都会异口同声地说:日本侵略中国,从此开始了长达十四年之久的抗日战争。

十四年的战争,这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最早开始,最晚结束的战争。但要再问一句:为什么这场战争要打十四年?可能同样会听到异口同声的说法:日本太强大,中国太贫弱!

果真如此吗?从某种意义上说,确实是这样的。日本推行明治维新,而帝国中国却在泱泱大国的梦中酣睡。当封建王朝即将崩溃,许多人大梦初醒,纷纷走向海外,“师夷之技以制夷”。其中就有一大批人到了日本,包括后来推翻帝制的许多人。

这些师夷的人,可能只学了一点皮毛,没有达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境界,他们归来主政中国,仍然不断地受制于人。日本早就觊觎东北,并从秘密转为公开,他们不可能浑然不觉,只是为了个人或集团的私利,要么睁只眼闭只眼,要么鞍前马后服务“夷”人。所以,到了这一年的九·一八,早在预料之中的事情爆发了。

爆发是迟早的事,但没人会想到会如此“干净利索”。实力强大的东北军兵败如山倒,短短几十天,就把东北“拱手”让出。

难道真的是东北军太贫弱吗?请看下列数据:驻扎在东北的国军正规军有16.5万人,非正规军有4万人,总共20万有奇。而在东北的日军正规军只有1.5万余人,而这个正规军(第2师团)并不是整编部队,而是一支缩编部队,每个步兵联队缺1个步兵大队,每个大队缺1个步兵中队,整个师团只有1.04万人;非正规军有6个独立守备大队,共约余人;另有旅顺要塞部队和重炮兵大队和在乡军人、警察等辅助部队约1万余人,总兵力约2.7万人。20万人对2.7万人,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没打一仗(不敢说没费一枪一弹)就逃跑了,就别再找借口开脱。但偏有人要为逃兵找理由,先是说东北军武器装备赶不上日本军队,败是理所当然的。但这忽悠不了人,大家都知道,当时中国的重工业主要在东北,生产武器装备的工厂大都在东北。据说东北军逃跑后,扔下了多架飞机。就算是没有这些飞机,双方的武器悬殊也不会太大。根据是,直至抗战胜利,日军使用的武器还是三八大盖,几乎没有什么大的进步。

这个理由不充分,又有了第二个,说东北军一败涂地,是蒋先生下了不抵抗的命令。时隔多年,又说蒋先生没下,是张少帅自己下的。

两条理由至今查无实据,当事人都已谢世,爱记日记的蒋先生,那些研究他日记的人,也没有披露,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吧!为尊者讳,是中国的国粹。

这两条理由好比一道玄奥的数学题,出题者不给标准答案,而是让你想入非非。如果蒋先生没有下这道命令,那张少帅就是历史的罪人,无论他后来怎么说,都难辞其咎;如果蒋先生下了,那张少帅是为蒋先生背黑锅。背黑锅就要背到底,没有背到底,只能说你既不仁更不义。

有了东北军不抵抗的邪恶先例,后来各地的驻军纷纷效仿。有的闻风而溃,有的抵抗了,但挡不住就溃败如洪流,很快就土崩瓦解。到了远征军入缅,这种“作风”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全部美式装备的十万雄兵,竟然被2万多人的日军打得屁滚尿流,几乎全军覆灭。

这样的惨败,居然还有人老调重弹,说远征军的武器装备不如日军;还有人说这是“大国魂”,而加以大吹特吹;那位战败的将军,非但没有被军法从事,而且官运享通。这难道不是一大讽刺?

我们今天纪念九·一八,只讲不忘国耻,却姑息那些制造耻辱的人,不追究他们的罪责,深刻反省造成国耻的原因,那纪念就没有什么意义。好在这一天的短信中,终于看到有明白人说了一句早该有人说的话:不抵抗才是真正的国耻!

今天也一样,对一切有损国家、民族安危的行为放之任之,也是一种不抵抗行为,注定是将来的国耻!

香泉巷5号

张志刚

香泉巷是宜良老城区内一条很普通的民居小巷,位于匡山东路。

巷内一口古井,相传为明代先人开凿,从古井的沿口石上那累累的斑驳和磨损的痕迹上,可以明显看出它所经历的沧桑岁月。从历史人文的角度看,这口不起眼的小井,足以与宜良县城内的明城墙、法明寺、文庙等历史文化遗址并肩媲美。

古井倚雉山靠南而坐,前迎文庙泮池,右指东城门,左临西城门,位居宜良老城中心地带。先人们使用原始的工具,凭手工凿下坚硬的砂岩,一直凿到地下深处的白沙岩层,方涌出清泉,接着,用毛石砌筑井壁,支上井沿,从此泉水生生不息,取之不尽,用之不绝。无论春夏秋冬,旱涝无常,始终清澈见底,清凉甘甜。泉水长流至今,滋养着老城内的世代居民,香泉巷由此得名。

香泉巷十几户人家的房屋依井而建,经过历代的自然演变,这条百余米长的民居小巷,无意中竟巧妙地布局成“n”的形状。水井位于字母左上角突出处,字母下两端即为巷头巷尾,均与匡山东路相连,巷内出入或路人取水甚为方便,字母左上角的上方,就是香泉巷5号,它就是我家的老宅。

香泉巷5号为独家小院,面积约三百余平方米,除去两处住房外,剩余空地辟有花台闲地,种有花草树木,别有一番小家庭院韵味。因地势高出丈许,而在我记事初时,城内多是小二层建筑,少有较高楼房,所以站在院内,即可看出数里之外。少时记性较好,直到今天还对往时的记忆清晰在目:东边可远眺巍巍老东山,一脉从南盘江上腾起的晨雾缠绵于山前,使得山峰宛如漂浮在云层中的海市蜃楼,若隐若现,变幻无常,非得等到九点多钟,太阳高高升起,才会云开雾散,方识得老东山那伟岸苍劲的真实面目。再看前面,一片无垠的瓦屋面,象一弯青色的湖水微波荡漾;远处那青翠的山坡上,宝洪寺的红墙隐约可见;高矗的法明寺宝塔和北门老城楼似乎近在眼前;左边小凉山尊经阁挑檐下挂着的风铃随风摇摆,发出阵阵清脆的天籁之音;阁楼旁几株参天大树迎风招摇,欲与那“飞霞流云”的古阁楼一比风骚;而文庙内的古柏则尽显儒家风范,文静庄严地默立于文庙与华表之间。而西边岩泉寺的钟声不时传来,据说在雨水充沛之年,有时能看到“岩泉漱玉”瀑布在阳光照耀下的白色水帘,只可惜我无缘一睹那壮美的奇观。还有昆河铁路那独一无二的蒸汽小火车的汽笛声,每天会定时提醒城内居民该起床了,或是该出门了。因旧时少有钟表,而汽笛声每次响起的时间都还比较准确,所以居民们都以小火车的汽笛声作为作息的依据,竟也习惯了许多年。院后的雉山则是少儿们最想往的地方了,沿学坡而上,一堵悬崖迎面而来,煞是高大雄险,顽童们常在这里演习解放军冲锋杀敌,攻占阵地的游戏;绕过悬崖,拾级而上,就是旧时的匡山小学了。匡山小学东西两道大门都设有十数级大条石台阶和厚重的大门坎,配有朱红色的大木门,彰显出学堂和文化的庄重与崇高。进入校园,几株古树高低错落,地势逐级向上,少有平地,教室多为暗红色的庙宇旧房,略记得靠东边围墙有一排小平房,仅用石灰浆粉刷过墙面,竟显得分外清洁明亮,这就算是全校最好的教室了。城内大多数居民子弟,就是在这里接受文明的启蒙,摆脱愚眛无知,汲取到文化知识和精神食粮。

初时住香泉巷5号小院的有祖父母、父母亲和我们兄妹5人,祖父和父母均在单位供职,兄妹们读书求学,祖母一人买菜做饭,全家人每天于香泉巷鱼贯而出,结伴而归。当年家中收入微薄,生活清贫,住房拥挤,但小院倒也热热闹闹,欢声不断。再后来,兄妹5人慢慢长大,参加工作,外出求学,成家生子,全家人口逐渐增多,而住在老宅小院的人却不断减少,香泉巷5号小院略显寂寞,只有在周末或节庆假日,全家人才会相聚于此,全员动手,拼出一桌佳肴,饱餐一顿,然后再海阔天空地胡侃一番。每当此时,祖父母和父母亲他们总是最高兴的人,似乎就是从这时开始,我们一家人就养成了隔三差五总会以各种理由或借口凑在一起聚会聚餐的“陋习”,这一“陋习”数十年从未中断,相传至今,不断凝聚着全家人团结和睦的深厚感情。

记得一年春节前夕,全家人照例汇聚于香泉巷5号小院共商过节大事,议到贴大门春联,父亲随口吟出一副对联,众人均觉有趣,于是就咬文嚼字地斟酌修改了一番,一副对仗工整押韵,意境珠联璧合的春联就完成了。上联为:“屋后雉山多秀色”,下联为“门前香泉倍增辉”;门心上联为“塔静铃声远”,下联为“春清泉气香”;横批是:“春满人间”。这副对联,字数不多,却与景相贴,文思不奇,又倍感清新。此联贴出后,凡有路人留意者,均赞不绝口,若恰遇家人出入,总会与之评论品味一番,多有羡慕之词,让家人也颇感自豪。于是乎,这副对联就成了香泉巷5号小院大门的贯用春联,每年必用,一字不改,至今已沿用了三十多年。

春联年年照旧,家人对老宅小院的情感却有增无减。祖父退休后,我们回去的次数就多起来了。某年中秋,全家人依例团聚于香泉巷5号小院欢度佳节。此时的生活水平较之前已有改善,节日食品颇为丰盛,美餐过后,家人移坐院内赏月,在皎洁的月光下,我和弟妹家的小儿都围着祖父祖母玩,“月亮月亮团团,火烧龙船”的游戏,逗得全家人哈哈大笑。一向老成寡言的父亲由衷地感叹道:“四代同堂,真是好福气啊!”一句话,引起了三弟的诗兴,就即兴创作起来,当然又免不了众人参与推敲打磨,一首七言诗初见雏形,诗云:

嫦娥拂袖舞霓裳,玉兔折枝送万家。

杯杯琼浆银盘捧,阵阵箫笙暗香发。

广寒宫下聚四代,文庙阁前品八佳。

十五今宵月最圆,长籍此慰忆慈恩。

此诗描绘了香泉巷5号小院全家四代共度中秋佳节的情景,歌颂了和谐美好的生活和对幸福的珍惜及感恩情结。次日,由我备好文房四宝,二妹熬制浆糊,三弟挥毫泼墨,四弟五妹前呼后拥,再加上父母的指指点点,一家人忙活了半天,终于得以张贴在自家屋内正堂。此作虽文风平庸味淡,笔法幼稚笨拙,但因出于自家之手,所写又是自家之事,聊供闲时自我欣赏,倒也还觉得像模像样、有滋有味。

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开始,随着我国改革开放的进程和社会经济的发展,人民生活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宜良的城市建设也随着改革的步伐,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高楼大厦逐渐多了起来,县城的范围也逐步向外延伸,特别是从0年以后,随着“炒房热”浪潮的汹涌,宜良城也成片成规模地建起了许多新的住宅小区,县城规模成倍扩展,新修的街道宽阔平坦,新建的楼房冲入云霄,与旧时的县城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我及弟妹们的住房条件也一步步得到了改善,随着祖父祖母相继年高离世,退休后的父母亲依然还住在旧时老屋,大家都于心不安,纷纷劝说父母搬来与儿女们作伴,以安享晚年幸福。还是四弟博得了父母的欢心,同意去与四弟同住。于是四弟家又成了我们全家人节假日相聚的地方。而香泉巷5号小院就此冷漠了许久,偶尔抽空探访,却见院内长出了荒草,屋内积起了灰尘,心中不免有些伤感。

父母在四弟家居住时间未及一年,在过完一个春节后,借口上下楼不便,空气不通畅等理由,执意要搬回香泉巷5号小院居住。拗不过固执的父母大人,我只得请人将小院老屋做了一番装修打整,更换添加了日常用具,将父母亲又接回他们熟悉的老家。父母回到焕然一新的小院老屋,心中的喜悦毫无掩饰,逢人就说:“还是老房子好住啊!有天有地,有花有草,空气新鲜,冬暖夏凉,住在这里就象住在一个小小的世外桃源一样。”家人见父母亲这般高兴劲,也只得唯唯喏喏。只是以后的日子里,大家无论有事无事都争相往小院老屋跑,香泉巷5号又恢复了当年的热闹和欢腾。

去年秋后,我报名参加了宜良县老年大学太极拳班学习太极拳,每天上课锻炼身体。学校教室刚好就在我家小院老屋正后面的雉山悬崖上建起的那座“逸夫楼”顶层,这里也算得上是宜良县城的一个制高点。课间休息,我总爱站立窗前,鸟瞰县城全景。其实自退休赋闲后,我最爱登高远眺。但无论在老东山、宝洪寺还是小白龙、六十八道拐,眼前所看到的总是那一片片整齐划一的小区住宅,或气势宏伟的高楼大厦,或笔直繁忙的高速公路,感叹家乡日新月异的变化之余,却总也找不到我那熟悉的小院老屋,只有在这里,垂眼向下,一眼就看到它。院中那棵挺拔的老柿子树上挂满了金黄色的柿子,倒还十分抢眼,但原本我那心仪的小院老屋,仔细看去却显得十分的破旧不堪,心中顿时凭添了几多惆怅。再看原来的老城片区,在周围新建的成片小区住宅的包围中,似乎被挤压缩小成一片难看的低洼之地,所见房屋布局凌乱不堪,建筑式样七形八怪,偶有几座私宅倒也高出许多,但却毫无一点壮美的感觉,倒觉得有些扎眼和滑稽。老城的颓废现状确实与宜良的发展极不协调。伤感之中,我又开始了劝说父母亲搬出老屋居住的动员工作,但无论怎么软磨硬泡,都无法化解父母与香泉巷5号小院结下的深厚情缘。

今年开春,有城建和社区的工作人员来宣传棚户区改造拆迁工作,也张贴公告了这次拆迁改造的有关规划、方法及步骤等内容,香泉巷5号小院也列入了改造范围。随后有关人员又入户进行了调查、勘测、认定等一系列工作程序。香泉巷5号小院将被拆迁已进入倒计时。在这样的情况下,受党教育多年的父母亲竟表现得非常大度,爽快答应搬去我家居住,这可正符合了我们的心愿。

父母搬出香泉巷5号终成定局。多年以来孝敬父母的愿望终得实现。兴奋之后,我的内心却又忐忑不安了,想到即将要离别这熟悉的小院老屋,香泉巷5号将会永久消失,心中的滋味真是难以形容。如今的香泉巷5号,已经与从前大不相同了,虽然还是原来的小院老屋,但经过先后几番修整,也有了些“现代”的模样。如今站在院中,固然已经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远眺老东山,遥望宝洪寺,放眼岩泉瀑布,但是收眼环顾院内,却也别有一番风景:背后是多年辛勤打造的绿色老埂兼围墙,右边是亲手参与建造的砖混结构平房,左边是历史悠久的土木结构老屋。前边我与祖父共同栽下并嫁接的老柿花树和我近年精心培育的茶花、兰花、茉莉、君子兰等十多盆(株)鲜花正枝繁叶茂,蓊郁醉人。院中那座长满苔藓和猪棕草的吸水石盆景郁郁葱葱、青翠欲滴。一棵小叶榕被我将其修长的枝条编成“万众一心,合力向上”的姿态正在茁壮成长。一株陈年的三角梅,挺着满是疙瘩的躯干,长年累月、不知疲倦地绽放着火红的花朵。十数盆娇小的多肉植物,默默地展示着它那鲜嫩的肢体,显现得十分的娇情和可爱,直叫你不忍心去惊动它一下。闲地上一片绿油油的薄荷,总是掐了又发发了又掐,常年散发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整座小院,一年四季都有绿色,都有鲜花,都有惊喜;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有故事,都有回忆,都有情感。这座小院,凝聚着我们全家人的心血和汗水,记录了我们一家人的奋斗历程,见证了我们各自的挫折与成功,分享了我们一家人的团结和幸福。此时此刻,我们才真正体会到父辈们对这座小院老宅深深的眷恋之情。而我们兄妹及家人又何尝不是那样深切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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